第二天一大早，柳青就给陈累发来了他设计好的问卷调查。
调查项目比陈累预想得要丰富得多，而且不只是毕业老生要参与，柳青还给所有在校学生准备了另外一份调查。他的想法是，如果只单纯让老生参与，那会给新生造成一种自己只是被动参与的感觉，会降低热情，如果让新生也参与进来，尽管最后采纳新生的意见不会太多，但也会给他们造成一种是自己选择了学校课程的错觉，当改革实施之后，他们也会更加积极地去参与。
而且不只是问卷，柳青就连这些问卷要通过什么渠道去分发，再如何进行回收统计，都给陈累列举好了方案，非常的系统和完备，已经不需要任何修改了。
陈累看后非常满意，立刻给柳青回电话说：“就按你说的这个来了，今天我就联系董事会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，今明两天之内，我需要你跟我一块去一趟董事会，把你对课程改革的想法在会上说一说，但是千万别提岛的事。”
“要去学校董事会吗？！”柳青兴奋且紧张地问。
“当然了！这也算是个大动作了，既然你设计的问卷，自然要你来讲解了，感觉你的想法比我的实际，应该也更容易让那些老学究接受。反正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吧，别太紧张了，等我这边联系妥了就告诉你。”
“好，那我马上准备！”
“嗯，准备吧。对了，你后面的校园招聘什么的就别去了，你，我要定了，必须在我这干，我给你涨工资！”陈累高兴地说。
和柳青的通话结束后，陈累马不停蹄，立刻联系了尚志远，并把问卷调查发了过去，还把他的想法，以及柳青提出的改革意见也都跟尚志远进行了说明。
尚志远一边笼统地看着问卷内容，一边听着陈累的说明，等全听完了，他立刻点头说：“可行！我觉得非常可行！那，要我召开一下董事会吗？”
“我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，明天怎么样？如果太仓促了，也可以再等几天，等你那边完全准备好。”
“嗯……那就后天吧，给我留一天时间准备。”
“一天够吗？会不会太着急了？其实你可以慢慢酝酿的。”尚志远担心地说。
陈累听后一笑，自信满满地说：“我办事就喜欢雷厉风行，计划没有变化快嘛，既然有了想法，就要立刻试行，万一出了情况，也好第一时间去修改。”
“嗯，有道理，那就定了，我后天上午召开董事会，到时候由你来负责说明。”
“哦了！”陈累答应道。
…………
两天后，董事会如期召开，而且除了股东之外，一些学院派的非股东校领导也到了场。
本来尚志远并不打算安排这些人来，但陈累却有自己的想法。在远洋投资和管理层“宫斗”的经历让陈累明白了一个道理，如果只是靠强权施压，没有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，那任何改革实施起来都必然会层层受阻。所以，在陈累的坚持下，尚志远把这些老学究们也请到了股东大会上，让他们也提出自己的看法，给股东们进行参考。
九点整，尚志远宣布了会议开始，在一番简短的开场白之后，话筒就交到了陈累的手里。
陈累站起来，微笑着冲在场众人说：“各位周末好，今天请大家来到这里，主要就是要说一说关于学校本科生课程改革的问题。可能各位都有疑问，不论是外界还是行业内部，对大学课程内容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对声音，而且学校在全国的排名也是非常靠前的，可以说是全国一流名校，那为什么还要进行课程改革呢？那么，就先让我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，来给大家进行说明。”
说完，陈累退到了一旁，把早就做好准备的柳青请了上来。
柳青显得非常紧张，在接过话筒的时候，他的手都还在抖，尤其是当他看见会议桌两旁那一双双眼睛，那些全部投向他的质疑的目光，他的紧张就更甚了，额头都冒出了冷汗。
好在昨天一天，他已经跟陈累进行了十几次的排练，陈累也给他做足了心理辅导的功课，在闭上眼做了两次深呼吸之后，他拿着麦克风的手总算是不抖了。
随着柳青睁开双眼，他的左手也按下了信号笔遥控器，投影屏幕上立刻打出了PPT的标题：学校是什么？
“学校是什么？大家看到这个标题可能会觉得很奇怪，因为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。”柳青一边说一边转头望向了尚志远，“尚董，您觉得学校是什么？”
尚志远是早就通过气的，所以很配合地回答说：“学校嘛，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嘛，对吧？”说着，他也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。
大家也都跟着纷纷点头，赞同了尚志远的说法。
“没错，学校确实是个教书育人的地方。那么，让我们来看一下这些。”柳青一边说一边按下了信号笔，PPT翻页，屏幕上列出了数十家民营的培训机构，有考研补习的，有公务员考试补习的，有外语教学的，还有一些是更高级的团队管理、营销技巧、以及所谓“成功学”的宣讲课程班，这些都是在行业内非常具有影响力的。
“大家认为，这些，它们算是学校吗？”柳青继续提问道。
“广义来说，当然也算是学校了，不过我更倾向于，称他们是培训机构。”其中一位股东回答说。
“没错。”柳青点了点头，“它们确实是被称为培训机构，但也同样起着教书育人的作用，而最关键的是，这些特殊的‘学校’，他们收取的费用比我们的大学更高，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也更高，受到的社会广泛关注度也往往高于常规大学，其中几所培训学校，甚至要比滨海大学还要有名气。可相对应的，这些培训机构的教师，他们无论是资历还是教学水平，都远远比不上滨海大学。那么，为什么这些培训学校会取得这样的成功？为什么？”
面对柳青的提问，众人全都保持着沉默，互相观望着，谁都没有开口。
最后还是大校长吕琦方做出了表率，他很不屑地摇了摇头说：“你不能把它们称之为学校，它们虽然有名气，但那也只是网上的虚名而已。现在不是流行一个词嘛，叫网红，那些所谓的名牌教师，实际上跟那些网红没什么区别，怎么跟把他们跟滨海大学的教职员相提并论呢？他们是什么？功利、唯利是图，我们是真正做学术的地方，地位不同！”
“吕校长说得没错，我们确实有做学术研究，学校的很多位教授都在各个学术领域有着非凡的见解。但是，问题也同样出在这里，每年有五千多名学生来到滨海大学，也就是说，四个学年，总共有两万的在校生，而他们都是抱着要进行学术研究的目标来读大学的吗？又或者，他们只是希望通过四年的学习来获得一张文凭，并通过这张文凭来谋求一份体面、能满足自己生活的工作。吕校长，您觉得，抱着哪个目的的学生会比较多呢？”柳青毫不示弱地提问道。
吕校长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，带着一股火气瞪向了陈累。
虽然这问题是从柳青嘴里问出来的，但这方式、语气，却怎么听都像是那天陈累发言的后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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