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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文学 > 命里缘花陶慈源柏寒 > 第230章 季家的罪过
 
半掩着的书房房门被人拉开了,季平楠站在里头,脸色阴晴不定地打量着站在门口处的外甥,“你找我,如果是为了给姓陶的女人说情,现在就滚出去。我不是你舅妈,表面上咋咋呼呼,凶得很,但心肠子和耳根子一样软。”

这厚重的声音似被撞响的的钟声,在人的耳边嗡嗡作响。

源柏寒眉目端静,却是分毫不让的表情。薄凉的目光沉沉扫向屋内的舅舅,阖上门缓步靠近,语气平淡,根本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绪,“舅舅,我不是为她说情,我是来请罪的。”

“巧舌如簧。”季平楠笑评了一声,那笑意轻蔑,意味不明。他缓缓坐入沙发内,朗声道,“说说看。”

窗外的冬日明亮又温暖,落在地上,斜拉出重重的树影。窗帘被风翻飞,带的屋内光线忽明忽暗。

源柏寒低沉的声音缓缓诉说着过往,从七年前的那个巷子说起,恩恩怨怨,点点滴滴,直到今朝。他像卖酒的家翁,把宁静悠远的岁月溶于一盏酒水里,递给路人。

故事结束后,书房陷入了两个人的沉默。

季平楠没动,像雕塑一样在原处坐着,良久后,才收回视线,轻声问他,“你说的,都是真的?”

源柏寒抿了抿唇角,眼底的光沉郁而冷凝,“舅舅,我几时骗过你?”

季平楠没动,固执地看着他。

一瞬间,再次陷入胶着的沉默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季太太喊开饭的声音从楼下传来。

季平楠起身,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,“走吧,先用饭。”

他走到门口,转动门的手柄,对着静坐不动的源柏寒补了句,“也把她喊上吧。”

源柏寒这才起身,跟在后头,压低了声音道,“舅舅,关于那个孩子,陶慈她……并不知道是我的。希望你能帮我瞒着她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孩子没了,已经是事实。她若知道是我的,只怕会更伤心。现在这样,就很好。”

“罢了,随你。”季平楠轻轻一叹,走下了楼。

此刻,季老爷子的病床前,只有陶慈一个人絮絮叨叨说着话。

不得不说,源柏寒真的很细心贴心。知道她可能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说体己话,临走前还把看护给喊走了。

所以,她肆无忌惮地说着她不想说,也不敢说的话语。

“外公,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头听见你声音时,我就在想,这个老爷子的嗓门怎么那么大啊。虽然挺吓人的,不过,我很羡慕源少。

以前,我爸爸嗓门也大的很。我弟每次闯祸,他就拿着鸡毛掸子边打边吼。可自从我爸出事后,家里几乎就没男人的声音了……”

“当我知道源少就是七年前毁了我清白,害我被赵俊盯上的人。最后也害的我爸爸为了救我,出车祸瘫痪。我不是不恨。只是冷静想想,他也是喝醉了,无心之过。我爸是个信命的人。他说,他这是以前干的坏事遭报应了。我也信命。我想,这就是我和源少之间的命。”

“我放不下他。外公,你能理解我吗?我明明是想和他彼此遗忘,不再互相伤害。可是,只要一靠近他,我就不由自主地心软,想为他做点什么……外公,你讨厌我,对不对?我没至始至终的按照你的要求去做。你要是不满,你就醒过来吧。你醒过来骂我,或许,就把我的执迷不悟给骂醒了呢?”

陶慈说到最后,几乎是泣不成声,嘤嘤地趴在床头低头啜泣。

源柏寒找陶慈吃饭的时候,她已经哭累了,趴在那儿睡着了,偏着头,带着泪痕。

“陶慈。”他莫名心疼,低声轻唤。

“嗯?”陶慈一睁眼,就看见源柏寒手捧个透明玻璃的花瓶缓缓走来。

随着他的脚步,瓶中的水泛着丝丝涟漪,荡漾着水中绿萝枝枝蔓蔓。

他把新换水的花瓶往床头柜上一搁,拿起她一进屋就脱下的外套,披在她的肩头,“走吧,开饭了。”

她眉心一跳,无耻的承认自己有些腿软。但依旧什么都没说,沉默的跟他下楼。

阖上门的瞬间,床上之人的手指,微不可见的动了动。

聚在一起吃午饭时,整个客厅安静的只有碗筷碰触声。

陶慈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会,边听见玄关处有动静传来。

她拿碗挡脸,视线偷偷往后瞟了去,只见昏暗的光线里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朝这里走来。

“我说小季,昨天老头子我才过来给季上将看过,开了方子,你今天又火急火燎的喊我过来,做什么?”

竟然是上午才见过的那个老中医。

陶慈忍不住看向坐着一旁的源柏寒,而他的表情告诉她,他也不知道这个状况。

“王医师,用过饭没。要没有,先凑活和我们一块吃点?”季平楠放下碗。

“不了。我用过了。”王医师谢绝道,“是老爷子的情况有变故?那我先去看看他。”

“不是。家父还是老样子。”季平楠低稳的声音传来,目光转向陶慈,“是我这这个外甥媳妇,前些日子意外小产了。之后一直没怎么调理。想请你过来看看,配一些温养的方子。”

季太太意外地看了眼丈夫,却没当着外人的面说什么,只把疑惑的目光放回陶慈身上。

陶慈只恨手中的碗太小,承受不了众人过多的目光。心里也是一惊一乍,有些受宠若惊。

她凝眼看着源柏寒,越发好奇他到底和季司令说了些什么,能叫他改口喊她一声“外甥媳妇”。

王医生这才看向餐桌另一头的陶慈,眉角讶异一挑,“小姑娘,我们又碰面了。”

陶慈点了点头,“是啊。好巧。”

“你们认识?”季平楠问道。

“我说小季,你这个外甥媳妇的身体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”源柏寒一声清咳,打断了王医生的话语,放下碗筷后朝舅舅打了声招呼,“舅舅,多谢你对陶慈的关心。不过,我和陶慈上午就是从王医师那过来的。王医师开的药,现在就在我车里。所以,就不劳烦他再诊脉了。等幼霖调养了一阵子,我们还会去复诊的。我们下午还有事情,就先告辞了。”

他的话说到这里,陶慈当即放下碗筷,朝季氏夫妇微微一笑。

季平楠没有多做挽留,让佣人把他们小夫妻送离开季家后,季太太终于忍不住开口道,“柏寒究竟同你说了些什么?难道,陶慈她真的……”

“夫人,这事情,我回头再和你说。”季平楠拍了拍她的手背,转头看向王医师,“刚刚我外甥阻止你说下去的话,你现在可以说了吧?”

王医师点点头,直接道,“早上源少带妻子来看病时,我在诊脉的时候发现她有些宫寒的毛病。不仅宫寒难以受孕,而且,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,就算侥幸怀孕了,孩子的存在也是个炸弹,对母体的威胁性很大,随时危及生命。”

“什么?”季太太倒吸一口凉气,“这么严重?”

“嗯。因为病人脑中有淤血,不能刺激太深。我没和当着她的面说,只是在配药的时候和她丈夫提了几句。”

“他怎么说?”季平楠的目光很是深沉。

王医生说到这,皱纹深深的老脸突然笑了起来,“那小子喊我不要多管闲事,只管治她脑中淤血就是。”

“这个柏寒真是……”季太太捂额轻叹,又礼貌一笑,“王医师可千万不要和小辈计较。”

“当然不会。”王医生摆摆手。

季太太听了陶慈的身体状况,蹙眉道,“我虽然不知道柏寒和你说了什么,但她这样的身体,如何能做柏寒的老婆?怎么传宗接代啊?”

“哎……都是冤孽。”季平楠的声音一下子老了下来。

王医生看他们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,劝解道,“我说你们啊,也别瞎操心了。你们的外甥就是个情种。你们再折腾,都没用。”

“怎么说?”季太太诧异。

“当时他喊我老头子不要多管闲事,我老头子能答应?当下就和他理论了,说这个毛病如何如何,结果他一句,他是妇产科医生,比我还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,早就做了结扎手术,把我堵得彻底没话说了。”

“他居然……”季太太眼黑黑,差点胸闷得晕过去。

“算了。既然他心里有数,我们做长辈的也就随他们吧。”季平楠再三道谢后,便亲自把王医师送离了季家。

回到厅里,他看着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的妻子,深深叹息。然后把源柏寒在书房与他说的话,又复述了一遍。

“竟然会是这样的……”季太太面色顿时有些难看。

然而,人的心总归是偏的。就算知道是自己外甥有错在前,也觉得不应该搭上外甥的婚姻和子孙传承来弥补她。

她想了想,又试探道,“要不,我们多给她一点钱?她的弟弟不也脱了咱们的关系才进了军校吗?大不了,我们再许她弟弟一个前程。她要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,或许也愿意和我们的柏寒离婚呢?我听你这么说,她也是个懂事的孩子,对柏寒是有几分真心的。”

“夫人,别多想了!”季平楠捏了捏眉心,苦笑道,“以后好好待那孩子吧。终归,也是我对不起她。”

“你又怎么了?”季太太瞪圆了眼睛,“老季啊,这话可不能乱说。”

季平楠低叹道,“她在商场出事,救护车迟了二十分钟才到,你知道是为什么吗?”

“为什么?”季太太捂着心口。真相一件件突然挖出来,她真有些应接不暇。

季平楠眼一闭,面容有些狰狞,“是我让医院拖延了一会。”

“什么?”季太太当下站起来,“你怎么掺和进去的?”

“我那会以为陶慈怀的是那杂种的孩子,看柏寒执迷不悟,早暗地里派人盯上她了。就算她没有被丁雪纯袭击,我也打算强制流产了这个孩子。”季平楠再睁眼时,眼底里满是痛悔。

“我本来只想让那孩子自然流掉,谁知她在救护车上突然大出血。医院怕出事,又给我打电话。这电话,恰巧被老爷子听见了。老爷子痛骂了我一顿后,再三警告院方,不仅保住大人的性命,也不能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。医院才没有切除她的子宫,而是采取剖宫取胎的方案。”

“真是老天有眼,老爷子积福啊……”季太太听了,整个人瘫软在沙发哽咽,“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哟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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