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恣轶心神不宁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。
而此时的病房内，气氛仍旧压抑。苏念汐垂着头，散落的头发将脸部完全掩盖，分不清她的目光是不是始终盯着自己残废的腿。
“他，他说他不介意。”许久后苏念汐终于开口。
她嗓音里带着哭腔，颤抖不已。
“是他追求我的，他说没关系，说愿意照顾我一辈子。”苏念汐声音嘶哑，“我，我觉得有个人不嫌弃我是个废物，能和我在一起，还有什么好奢求的。”
“更何况他是个教授，和我们这种动刀动枪的粗人不一样。”
苏念汐伸手捂住脸。
“他很温柔，很多学生都喜欢他。”
“我以为我们会订婚，就算没那么多爱，也可以过的很好。”
厉慎行看着她，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初入部队的苏念汐。那时候她也才十七八岁，脸上全是对未来的憧憬和要征服一切的信心。
转眼不过几年。
眼前这个人已经丝毫没有当年的模样了，她仿佛是阴暗角落里的一簇青苔，不愿意被任何人看见。曾经那个整个帝都求之不得的苏念汐没有了，余下的只有想要将就过往余生的苏念汐。
可叹又可悲。
“慎行，我真的不懂。”苏念汐掀起眸子。
满脸都是泪水。
她哽咽着道：“我真的不懂，既然没有和我走下去的决心，为什么要信誓旦旦地向我承诺，为什么要骗我？”
“他和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刚在一起。”
她泪如雨下。
“我一个人不是不可以，是他来骗我。”苏念汐伸手抓住厉慎行的袖子，“我要是没有残废，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对我了？”
厉慎行眸光暗了暗。
到底她的腿是因为他。
“徐医生有什么进度吗？”苏念汐红着眼睛急切地道，“我的腿是不是还有救？”
“等我站起来，赵寅就不会抛弃我了。”
厉慎行用力地闭了闭眸子，随后才睁开。他看着苏念汐道：“徐医生需要执行上面的任务，我会请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来为你医治。”
“我不要什么医疗团队，我要徐医生！”苏念汐大吼道。
她眼眶几近通红，额头满是青筋。
“只有他才能治好我的腿！”
“只要腿好了，赵寅就不会……”
厉慎行捏住她的肩膀，沉声道：“念汐，你清醒一点。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对他。”
“你懂什么？”苏念汐猛地甩开他。
她眼泪不住地下落着，“没人会要我，没人会娶一个残废回去！”
厉慎行看着她一言不发。
仓促的脚步声响起，女兵冲上来挡在苏念汐和厉慎行身前。她面色尴尬地道：“厉首长，大校她现在情绪不稳定。”
“你要不还是先走吧。”
厉慎行眸光动了下。
“一会儿大校就该吃药了。”女兵面色难堪地道。
厉慎行直视着苏念汐，“你想清楚，这不意味着什么，你以前不会这样的。”
苏念汐眨了眨眸子，苦笑着道：“以前，你都说了是以前。”
“你现在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人，做你想做的事。”厉慎行转身走出去。
苏念汐望着他的背影，眸光越发阴郁下去。
“大校。”女兵小声道。
苏念汐面色已然恢复平常，刚才的癫狂半点不剩。她抬起眸子望着女兵，“让赵寅继续，再闹大点，随便多大都可以。”
女兵皱起眉头，“可是现在网上都说你……”
她话语顿住，像是觉得很难以开口。
“说我什么？”苏念汐抬眸看着她。
女兵抿着唇，面色为难。许久才道：“她们都说你是个，是个残废，正常人肯定不想和你在一起。而且，而且宋恣轶那么漂亮，眼光正常的人肯定会选择她。”
光是她看着就觉得生气。
但是苏念汐却笑了起来，“说的很好。”
“大校。”女兵担忧地看着她。
苏念汐垂下眸子，“说的越难听越好。”
此时门外传来声音。
女兵转身走出去，不多时她走进来低声道：“厉老太太来了。”
“不见。”苏念汐道。
女兵转身准备走出去，苏念汐又道：“一会儿你给她带句话，就说我说了不会再纠缠厉慎行让她放心，我不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。”
女兵面色复杂地看着她。
她心底有些不理解。
分明苏念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厉慎行啊，怎么现在又说不会……
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去，厉母拎着汤盅正往病房里看来。她面色上满是担忧，手指不住地缩紧，见着女兵走出来便道：“念汐怎么样了？”
“大校的情绪不好，她谁都不想见。”
厉母皱起眉头，“那医生怎么说？”
“伯母你别问了，大校不想让人知道。”女兵顿了下道，“大校让我带一句话给你。”
厉母问道：“什么话？”
“她说她就算被甩了，也不会再纠缠首长，让你放心。”女兵说完又望着厉母道，“伯母，大校这两天情绪很差，有些话也不是诚心的，你别太放在心上。”
厉母垂着眸子似在思考什么，始终没说话。
“你先走吧。”女兵道。
厉母抬起眸子眼眶已经有点红了，女兵吓了一跳。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厉母，大校只是一句话而已威力有这么大吗？
“你叫她想开点。”厉母抬手抹了下眼泪，“我之前的话也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“她是个好孩子，只是慎行那里我现在实在说不上话。”
厉母说着将汤盅递给女兵，“我亲手熬的汤，你替我给她。”
女兵茫然地点点头走进去。
厉母叹了口气，转身。
她形单影只，背影显得格外寂寥。
从厉家变故之后她就这样了。
苏念汐这些日子不去厉家，但去厉家的人却不少。各个都是指望厉母向厉慎行说好话，但她只觉得厌烦，倒念起苏念汐的好来。
尤其是刚刚女兵带来的话，让她心里很难受。
想来苏念汐也是被她当时的话弄伤心了。
厉母无知无觉地走着，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。她顿住脚步，抬眸看去。厉慎行站在离她不到三米的距离，牵着白靖泽背对着她。
霎时间她连呼吸都停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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