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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文学 > 白考儿耿墨池 > 第124章
 
回到公司大楼,办公室的冷气开得太低,我缩在皮沙发里瑟瑟发抖,如果不是英珠推门进来,我怕我会冻死在房间。

“你怎么了?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英珠伸手摸我的额头,惊叫,“上帝,你在发烧,都快烧成一块炭了!”

“没什么,昨晚受了点凉。”

“还没什么呢,赶紧回家吧,或者我送你去医院。”最后英珠送我去附近的医院打点滴,路上她跟我说,“本来还想下班后让你陪我去婚纱店的,看来只能改天喽。”

英珠和高澎要结婚了,前两天才宣布的消息。

“明天我就陪你去。”我握住她的手,由衷地感到欣慰,“你终于修成正果了,我很开心。你们一定要幸福。”

她一把勾住我的脖子,“我现在就很幸福啊,骆驼说了,蜜月就带我去西藏,青藏铁路刚刚通车,我们坐火车去西藏。你知道吗?那可是我最向往的地方,自从去年在摄影展上看到那么多漂亮的西藏照片,我就向往死了!”

“呸!呸!什么向往死了,尽说瞎话!”

“哈哈……”

在医院打完点滴,已经是晚上,我们随便在外面吃了点东西就回公寓了,英珠要我上她家坐会儿,我不想当灯泡,没去。刚进门,陈锦森就打电话过来,问白天怎么联系不上我,他想请我跳舞。我说太累了。

“你生病了吗?”他好敏感,听出我说话嗡嗡的。

“还好,下午已经打过点滴了。”

“那我过来看你。”

我还来不及阻止,他就挂断了电话。二十分钟后,当他提着花篮和水果按响门铃时,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。他没有穿西装,一身白色便服,神清气爽,怎么看都像《魔戒》里的精灵王子奥兰多。我请他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下,远远地,某种熟悉的烟草气息隐隐散发在空气里,但我不想给他任何机会,给他倒了杯水,开口就说:“如果你能跟安妮一起过来看我就好了。”

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,临危不乱,只瞅着我微笑。

片刻后,他问:“你不知道吗?”

“知道什么?”

“她有了新男友,要结婚了。”

“什……什么?结婚?!”我受惊不小。

“是的,结婚。”

第二天是周末,不用上班,英珠拉我去试婚纱。高澎这阵子都在北京跑,一大早就去了,公司在北京参与一个大项目的运作,几个高层都在那边蹲点,可谓是破釜沉舟,背水一战。据高澎说,只要项目运营成功,公司可以坐吃好几年,我和英珠都觉得有点冒险,因为这个项目投入很大,公司绝大部分资金都被这个项目占用,但高澎素来就不乏冒险精神,我们也奈何不得。

婚纱店在罗湖,店面颇为气派,店员小姐热情地给我们介绍说,店中的婚纱都是名师设计,很多是刚从香港定制过来的。英珠看中一套露肩式样的婚纱,很性感,喜滋滋地在店员小姐的陪同下进去试了。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休息。她刚进去,另一边试衣间的门开了,一个绝美的新娘拖着长裙款款地走了出来,棕色的鬈发盘在头顶,宫廷式的婚纱裙蓬得高高的,感觉像极了电影中的茜茜公主,顾盼生辉,笑意盈盈,好美啊,我的目光追随过去,心跳几乎停止!

“好看吗?”新娘一个华丽的转身,问旁边的助手。那助手是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,当然是连声恭维:“安妮小姐,当然好看了,这么美的婚纱只有你才穿得出味道。”

“先生还没来吗?”

“他过会儿就到。”

“脖子上空空的呢,要配什么样的首饰才好?”

“那你问先生好了,他会给你准备的。”

我摇晃着站起身,呆呆地看着试衣镜前的新娘,那一刻感觉心跳都停止了。我不知道我慌什么,就是觉得像是缺氧一样,呼吸不上来。

新娘也在镜中发现了身后的我,猛地转过身,惊诧不已,“Cathy!”

我们坐在沙发上说话。

安妮责备地说:“你在深圳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?这半年我都在这里!”

“你哥呢?他在哪儿?”

安妮耸耸肩,“不知道,我跟他很少联络,他好像在躲着我们。”

“那……他知道你结婚吗?”

“应该不知道,我也是前几天才跟妈妈说的。”

“什么时候的事啊?年初在西雅图都没听你讲。”

安妮笑,“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。”

“Keven也在深圳。”

“我知道,上个礼拜我们还在一起吃饭,虽然分开了,我们还是朋友的。”安妮打着哈哈,一脸轻松,她一直就是这样的,对什么都无所谓。而我不知怎么,脑子里乱到极点。安妮却挽住我的手,“待会儿跟我一起吃饭吧,我未婚夫马上就过来。”话还没说完,她就跳了起来,撇下我朝门口飞奔过去,“Frank,你怎么才来?”

Frank?Frank!!

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,几乎是梦魇一般,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情,血淋淋的,让我头晕目眩,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,痛不可抑。

报应吗?

还是惩罚?

老天果真要将我赶尽杀绝!我想我活不了了,就如此刻,我几乎不能呼吸,仿佛五脏六腑都撕绞在一起,心底蔓延而出的疼痛令我四肢麻木,我只是在想,这不是真的,是做梦,只要是做梦,一醒来就知道是假的,假的。

然而不容我喘息,他从容不迫地走来,眼里魔鬼一样的神气已逼至面前。

“你好啊,Cathy,又见面了!”

“你怎么老把戒指戴在脖子上?”

中午在公司吃饭的时候,英珠盯着我脖子上的钻戒很不解,平常我多是穿有领子的衣裙,很少露出戒指,今天穿的是件圆领的T恤,耀眼的钻戒暴露无遗。

“很贵吧,小心被抢!”英珠喝了口海参汤,伸手摸我的戒指,“乖乖,起码有十几克拉,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。”

“本来就不是假的。”我吃力地咽下一口鸡,味同嚼蜡,呆呆地看着盘中的食物,神思游离在很远的地方。就在昨天的此时,我和安妮有了自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大吵,地点就在南山某家百货附近的名典咖啡厅里。本来我是要约她好好谈谈的,可是话不投机,没讲两句她就毛了,“考儿,这是我的选择,跟你没有关系,我哥都管不了,你管得了吗?我爱不爱Frank也跟你没关系,我知道,他一直很爱你,可能现在还爱着,但是有什么关系,我们彼此需要,想要在一起,愿意在一起,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!”

“可是安妮,你了解他吗?你知道他的内心吗?你知道他为什么跟你结婚吗?”

“笑话,我是否了解他,有那么重要吗?如果什么都了解还结婚干什么?至于他为什么跟我结婚,我想你应该知道吧,因为我像你,他把我当成你……”

“安――妮――”我叫。

“那有什么关系,我哥当初跟你在一起,不也是因为你像我吗?”她紧盯着我,目光如破碎的星子,模糊不清,嘴角看上去是在笑,可感觉却比哭还凄凉,“我跟你真是很有缘分,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,可是每个男人都说我们很像,连Keven都说像,真是莫名其妙!你知道的,我从来就是无望地活着,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,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,游戏人间这么多年,你是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我的所作所为的,我就从不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样做,就像我离开Keven,没什么理由。我不否认我们彼此相爱过,可惜我们两个都是同类,都一味地拼命在对方身上索取。当有一天发现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时候,所有的浓情爱意都烟消云散了。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疯狂、这么龌龊,谁都不会是天使,但谁都有可能成为魔鬼……”

“如果Frank是魔鬼呢?”

她冷笑,又是很无所谓地耸耸肩,“哦,这个,他第一次跟我约会就讲了,他说他是个魔鬼,我跟他说,没关系,因为我也不是天使,哈哈……”

我挥手就是一巴掌。

她怔住了。

我也怔住了。

然后她还是朝我冷笑,捂着半边红肿的脸直直地站起身,抓起手袋离座朝门口疾步走去。“安妮!”我叫她,自己却先哭了,“对不起……”

她站着不动,没有回头,冷冷地扔下一句话:“这话你还是留着跟我哥说吧,他都快死了,你却离开他,你的所作所为也是不能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的!”

说完她决绝地离开了咖啡厅。

……

“喂,你干什么!”

耳边突然一声大喝,炸雷似的,“你丢魂了?想什么呢?”

我的神思这才回到现实,“没,没什么……”

英珠嘴巴一噘,“还没什么呢,你看你这鬼样子,真不知道怎么说你……死丫头,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啊?不管什么男人勾了你的魂,有些事情还是放下比较好。你看我,失恋了这么多次,不是也一样找到了喜欢的男人吗?用你们中国的一句话说,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。”

我回答:“我现在就想吊死。”

话音刚落,英珠一脚就踹了过来,“想死?很容易啊,从这楼上跳下去即可,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,我看你真是想死!”

我愣愣地瞪着她。

“看着我干什么,还不快吃饭!在数米粒啊,我饭都吃完了,你的饭还没动,想绝食吗?”英珠说着拳头又飞了过来。我头一偏,躲过了。周围的员工傻了似的瞅着她,他们从来没见老板娘动过粗,平常英珠可是伪装得很好的,一副精明的白领派头,举止端庄,典型的韩国淑女。

“看什么看,都给我吃饭,吃完了马上干活!”英珠啪的捶了一下桌子。

餐厅内鸦雀无声,只有碗筷的碰撞声。进了电梯,英珠长长地舒了口气,用韩语叫嚷着说:“奶奶的,憋死我了,好久没这么骂过人了,痛快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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