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给我拿东西吃，还想饿死我不成！”
姐弟两你一句我一句的，说得热闹，却有个小丫头走了进来，一福身子，道：“主子，西苑有两位姑娘......想来请主子的安。”
“不见。”苏乔眉眼间的笑意霎时褪去了。
自昨儿开始，要来看望她的人就没断过。
东苑的各位侧妃和南苑的人也就罢了，西苑的算个什么东西？
不过是想借着看她的机会，试试能不能与秦长淮“偶遇”。
可从昨儿到现在，也不知多少人吃了这闭门羹了，偏飞蛾似的，不被烈火焚尽，不肯回头。
“再有人来，直接赶走便是，不用一个个的告诉我，烦。”
侍女看见苏乔脸色不好，吓得一个激灵，磕了个头就跑出去了。
“三姐姐。”闷了半晌的苏沁忽然开口，苏乔与苏琅姐弟都看向了她。
姊妹多的时候，苏沁向来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，偶尔附和几句，已是难得，这会儿主动开了口，倒惹人好奇：“怎么了？”
苏沁低了头，俏脸几乎要滴出了血，手指不安地搅动着手帕：“你平日里都是......都是怎么与其他侧妃们相处的？”
“我难得与她们相处，若是愿意和我好好说上两句话的，就说。不愿意的，也不搭理。”苏乔只觉得奇怪，姊妹间说笑着，怎么就扯到这方面了？
何况苏琅还在，依着苏沁的性子，即便是临时想到了，也决计不会当着苏琅的面问出声。
“那...那王妃平日里，是怎么......”苏沁的声音越来越小，苏乔却明白过来：
“四妹夫......要纳妾了？”
“没有没有！”苏沁慌得直摇头，又觉自己反应太大了些，头渐渐低了下去，“只是我想着......迟早有这么一天的。提前做好准备，总比到时候慌了手脚的好。”
苏乔看了苏琅一眼，示意他先出去。
苏琅老大不情愿，却顾及着苏沁，三两口的吃完了碗中的锦绣丸子，甜汤了喝得一干二净。
临出门时，正好遇上侍女捧了碗新的来，便直接端着走了。
苏琅一走，屋中的侍女在青池的带领下走了个干净，苏乔这才问道：“你想让他纳妾吗？”
苏沁望了苏乔半晌，咬着下唇摇了摇头。
“那便不要他纳，你不同意，他也带不得人回家。”苏乔道。
苏沁笑着摇了摇头：“那又何必呢，为了这点子事，闹得夫妻离心......我只想......学着与她们好好相处罢了。”
苏乔大为不解：“既然你不愿，又何苦这般委屈自己？难不成，他还敢停妻再娶？”
苏沁笑出声：“难怪大姐姐拘着咱们，不许咱们听那些说书人的。这一夫一妻一生一世的传说，只存在那些故事里，当不得真的......便是王爷那样疼你，不也有那么些侧妃美人伴在身侧么？”
苏乔一怔，复又一笑：“是。”
是她太天真了。
连苏沁都能明白的问题，她却偏偏不懂。
“我也不知王妃平日里如何处理与侧妃之间的关系的，你若是想学......我带你去东苑与王妃闲聊几句？”苏乔问道，苏沁又羞得低下了头：
“不、不必了，我不过临时想到了，胡乱问问三姐姐的。三姐姐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苏乔点点头，她心口有些发闷，一时不想说话。苏沁垂着头半晌，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，望着苏乔紧张地问：“三姐姐，我是不是说错话了？”
“没有，我就是......有点不舒服？”
苏沁眨眨眼，满是不安，想要说些什么，又怕自己再说错什么，想来想去，只好告辞：“姐姐既然不舒服，沁儿也不多打扰了。”
说罢，便出了门。
寒风一吹，苏沁瞧见苏琅正逗着一头齐人高的鹿，怔怔地站在那，还是有侍女悄声提醒了苏琅，他才回过头来：“站在那吹风做什么？瞧这头鹿，不怕人呢。”
苏沁呆呆地往前走了两步，忽的眼圈一红：“三哥哥，我好像说错话了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苏琅走上前去，见她脸色发白，也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。
“我跟三姐姐说，一夫一妻一生一世，只有故事里才可能......”
苏琅抬头望了一眼紧闭地房门，又看着苏沁几欲哭出来的模样，不禁笑了：“你没说错什么，这本就是事实。三姐姐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的苦，好容易才回来，精神自然不好。咱们吵扰了她这么半天，她若是不敢认，我倒觉得奇怪了。”
苏沁虽还半信半疑，到底放心些了。
苏琅兄妹走后，苏乔便出来了。院中那头鹿见了她，像是遇见了旧识似的，一步一步便走了过来。
苏乔刚入北苑时，这鹿就在府中了。那时北苑还住着不少美人，秦长淮也没为红颜遣散三苑。
记不得是那一日，她与人起了争执，心中气恼，不知怎么想的，把一切都归咎到秦长淮身上，有意不见他，便胡躲乱躲的，躲进一座荒院里。
她也不知等了多久，直到天色黑透了，风一吹，总觉得阴气沉沉。
当时年纪到底还小，便觉得害怕了，想要回去。可左绕右绕的，却迷了路，最后又回到这院子里来。
脑中浮现的，是天桥底下说书人说过的，有些鬼要捉人，不直接吃她，反而是使了个法子，让她在那么一块地方，永远走不出去。直活活走死，才出来享用她的心肝脾肺肾。
苏乔想的便是，不让那只鬼得逞，索性躲进荒院里。
大晚上的，又累又渴，又饿又怕。忍不住就哭，又怕鬼听见了，只好捂着嘴。
倏忽间，听到什么动静。
她还当是鬼来了，胡乱捡了块石头在手里攥着，死死望着那个方向，好像一块石头，就能把鬼赶跑似的。
出来的却不是鬼，是一头小鹿。
那时候的鹿尚小，才与她的腰平齐，与她对视一会儿，又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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