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，嬷嬷私底下收受贿赂，以权谋私......以着祖母的名义、父亲的名义，做下了许多违反乱纪的事......还是说，这一切，也是四小子编排来，诬陷嬷嬷的？”苏乔垂着眼睛，声音也轻轻的，甄萍没想到苏乔会突然开口。
这样的境况下，苏弈只能半弱，只能以泪水来显示自己的委屈，让苏老夫人心疼，以此作为自己的利器。
她若咄咄相逼，反而会让苏老夫人觉出不对劲，所以她才刻意模糊了视线，让大家的注意力，悉数在她“诬陷王氏”，在她与王氏昔日的恩怨上。
只要不提着其他的事，苏老夫人终究没有证据，又惦着两人多年来的情谊，便是不将她留在府中，也不会让她晚景凄凉。
至多，也不过夺了她的权，让她离开苏府，去外面养老。
眼见着她搅混了水，苏老夫人显然有所犹豫怀疑，苏乔却忽然开口。
她自进屋以来，便不声不响的，甄萍以为她没参与此事，也不想插手，故而大意了。
那些事证据确凿，她也无从抵赖：“老夫人......奴婢只是一时糊涂，奴婢知道错了，求老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，奴婢再也不敢了。”
甄萍欲膝行上前，苏乔却先一步开口：“那诬陷母亲对祖母不利，也只是嬷嬷的一时糊涂？”
“四小姐不愿相信母亲的恶行，奴婢能够理解，可也不能便因此诬陷奴婢，奴婢当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。”甄萍辩解道，将这一切，推在了他们姐弟三人的头上。
是他们姐弟忍受不了丧母之痛，是他们姐弟不肯相信王氏是个恶人，故而偏执的以为是她攀诬了自己的母亲，便费尽心思，策划了这一切。
苏乔并不答甄萍的话，而是朝着苏老夫人跪下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那声音，听着都叫人觉着痛。
“请祖母为母亲做主。”
“你这是做什么？”苏老夫人命身边的丫头把苏乔扶起来，苏乔这一抬头，却是满脸的血，把苏老夫人吓得不轻：“傻丫头，何苦如此。”
一面抽了帕子给苏乔捂着伤口，力道轻了怕血止不住，重了又怕她疼，一面忙命人去请大夫来。
苏乔直直地跪在那里，丫头们拉不动，也不敢硬拉。
“这事祖母自然会妥善处置，三丫头听话。”苏老夫人一面说，一面伸手去拉苏乔，苏乔没再坚持，顺着苏老夫人的力气坐到了软塌之上。
苏老夫人望着她面上的血痕，满是心疼。
虽说同样都是亲孙女，且她们底下还有几个年幼的妹妹。
可苏乔自幼活泼，最是古灵精怪，常和苏屏逗得苏老夫人开怀大笑。
所以实际上，苏老夫人最疼爱的，便是苏屏和苏乔。
之前苏屏去世，哭得苏老夫人几乎也要跟了过去，这会儿留着一个苏乔，又怎舍得她再受委屈受伤害。
苏沁刚好赶了回来，一见这情况，吓了一跳，还以为是甄萍与苏乔起了冲突，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，疾步上前打了甄萍一巴掌：“嬷嬷未免太过分了，接下来是不是便要着手对付大哥哥与四哥哥？非要母亲的孩儿没一个好才成么？”
苏沁平日里性子柔弱，不争不抢，要不是苏瑝他们看着压着，早不知被底下人欺负成什么样子李。这会儿突然发作，不止甄萍，便是连苏弈一时也忘了哭，怔怔地看着她。
“四丫头？”苏老夫人一面给苏乔捂着伤口，一面问道，“你这话，是什么意思？”
苏沁到底也是一时的勇气，很快便漏了怯，尤其苏老夫人这么一问，更是吓了一跳。
可看了看苏乔的模样，咬了咬下唇，还是如实回答：“那日，沁儿的夫婿去骁卫营的牢房中办公务，却意外听见甄萍嬷嬷与母亲的对话......嬷嬷说，现在只是个开始，她要母亲切实感受到她当初的痛苦，知道丧子之痛是多么刻骨铭心......夫君当时虽听见了，却并没过多的在意，回家后思来想去才觉不对劲。今儿听说了大姐姐的事，便忍不住说了出来......”
“你说的可是真的？”苏征衫饱含怒意的声音传来，众人才发觉，他不知何时竟站在了门口。
苏沁浑身一凛，低下头去：“是......沁儿不敢撒谎。”
苏征衫沉步走了过来，甄萍待要辩解，便被苏征衫狠狠地踹了一脚：“老刁奴！”
之前苏琅那一脚，已让她几乎承受不住，苏征衫又是一踹，踹得她当场吐了一大滩血，晕死过去。
“母亲，这小人着实可恶。”苏征衫道，苏老夫人摇了摇头，“你当家，你做主便是......大夫呢？怎么还没来，三丫头尚且伤着呢。”
“已然来了，只是娴丫头身子不适，此刻正在那边呢。不防叫人扶了乔丫头过去，也不至于耽搁了伤情，母亲累了一日，也该好好歇着，别再叫晚辈们吵扰了才是。”苏征衫恭敬道。
苏乔的伤只是看着唬人，其实并不重，这会儿血也不怎么流了，苏老夫人便点点头，起身回了内室。
苏乔被人，半是扶着半是强迫，送到了苏瑝的院子里。
大夫果然在这，替苏乔处理好了伤，又交待几句，便也去了。
苏乔心中不安，便要告辞，赵娴却拉住了她：“你的伤还没好，何苦乱跑？倒不如在家里住几天，也陪嫂子说说话。”
苏乔望了一眼紧闭的门，知道今日自己是出不去这间屋子了，便只好笑道：“可是乔儿有些累了......”
“不妨碍，都是姊妹，睡我的屋子便是。”一面说，一面招呼着丫头伺候苏乔歇息。
苏乔除去外裳，侧身背对着房门，被子底下的手悄悄按住了内裳那一块坚硬。
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，听见屋外有脚步声靠近，便阖上眼，将呼吸放得平稳。
门被悄悄打开，赵娴的声音传了进来：“睡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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