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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文学 > 风起于末 > 第八十五章探视
 
  诸位将领本就窝着火,听李翰这么一说,倒觉得这位使节好笑,居然想到挑拨是非这一招,不由得露出轻蔑之色。

  李宣盛看着李翰维护他的威仪,心中虽然知道韩束佑不怀好意,看着李翰的神色也冷淡几分。

  韩束佑笑了起来,道:“我就说李少将军是天下间少有的义士,如今看来,束佑的目光果然不错。今日得见,方知戏本子上唱的,也是有真人真事的。”

  李宣盛瞧李翰的眼神越来越淡了,李翰道:“戏本子唱的大概也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事,美化了多少,尚还不知。韩使节今日见了翰一面,就有这样的评价,也不知是翰见闻太少,还是韩使节见闻过多。”

  韩束佑盯着李翰,眼中藏着几分警惕,并不答话,转而看向了李宣盛道:“束佑听闻大帅去得突然,少帅还需节哀顺变,切莫伤怀,若是有什么难处,大可向江北提出,我祖父一向乐善好施,定会伸出援手的。”

  他这话好像是在内涵什么,李宣盛道:“宣盛虽是晚辈,见识浅薄,好在各位老将犹在,尚可指点一二。韩使节的一片好意,却之不恭,若真有什么为难的事,还望韩使节多在老先生面前说几句,莫到了眼前,倒无话可说了。”

  这几人眼神交汇一番,韩束佑不再多说,告辞而去。

  他这次前来打探虚实,想知道西川的内政今后的走向,顺便挑拨李氏兄弟的关系,妄想一举攻破防备,实在天真。

  李翰却有些不敢言,如今兄长的喜怒不形于色,很难弄明白他是如何的态度。疑心生暗鬼,前往不要旁生枝节才好。

  等众人走了,李宣盛眼眶依旧红肿,今日已经哭了太久,胡夫人强撑着支持。家中无长妇,余下的小妾又上不了台面,几天下来,胡夫人又病了,这一病让整个元帅府空前紧张。

  才下了灵堂,就有人提起元帅之死,外界已经有了传闻,将这一罪责强加在金吾卫身上,护卫不周,少帅年少不足以担任大事,因而未曾对金吾卫加以惩戒。老臣之中,早有人看不惯暗卫的嚣张作风。特别是鹰眼虽然不出现在人前,处理起大臣的私事来,却是不含糊,早引得人人侧目。

  李宣盛看着手中递上来的文件,多是谈论此事的,眉头始终紧锁,越看越生气。如今将人关押着处理不对,不处理就有雪花一般的弹劾书信呈递上来。硬是要逼着他面对这件事,暗卫已经将风波渡上死去的那些兵丁仔细调查。

  其中大半死亡的士兵是倒在同一剑锋之下,用剑之人,一剑斜入胸膛,直接毙命,被杀之人毫无防备。偏偏父帅死时,杀死他的那柄剑是林一佩戴的长剑,削铁如泥,剑锋厚重,一下深入伤口足以掩盖余下的伤痕。若是对父帅的伤口过多检查,又怕这些老臣有意见。因而在此伤神。

  从前不曾觉得父帅处理这些事务有像他一样劳心劳力,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了,这种无力感和无可奈何瞬间占据心头。

  不如去见林一,看她有什么可以狡辩的。

  鹰眼曾经说过,母亲已经同意给林一用刑来了,可她依旧牙关紧闭,对此事只字不提,似乎故意要隐瞒什么。难道父帅之死另有隐情。

  快马加鞭,一路赶到军营大牢,刚刚进入,徐良就迎了出来,李宣盛不意外。自从徐良回荣城之后,林一的看守任务,一直交给的他,因而没有几个人知道林一现在是在军营之中。

  徐良恭顺道:“少帅现在可是要提审犯人?”

  李宣盛摇头,道:“军中耳目众多,如今来了,自然是要巡视军务,见一下军中的将领,你先去安排。”

  徐良退出之后,跟在后面的罗平,走了出来,道:“军中无异动,少帅可安心。”

  李宣盛有些累了,靠在被垫上,支着额头,问:“父帅这一次去西楚想要见谁?”

  没有人回答,他是在自问。鹰眼虽然交代了父帅此次是为了玉玺才决定冒险的。可这件事极其隐秘,就算是母亲也不知道。一路上遇到的精密安排就像是早已谋划好的,等着李帅前去。西川之中究竟有谁,能够得到这些高级情报,还能完整无误的谋划。或者说是谁设下了这个局,将这个错误信息,给到了父帅,连他都没有识破。

  因为汝南的瘟疫,军营之中早就不许进出,一应采办都是由专人负责,未曾出现过问题。李宣盛也是借着这个由头,好好地走了一遭,到地牢之后,才将余下的将士安排在外面,独自进去。

  地牢的墙壁之上是犯人留下的鲜血,基本上无人打扫,看上去一片猩红,格外瘆人。

  林一所在的地牢在最下面,第八层中间的一个小隔断,非常狭窄,只能容得下一个,身材纤细,不容转身的女人。

  林一背对着众人,纹丝未动,若非地牢之中的老鼠,李宣盛几乎相信这就是一面静止的墙壁。她已经在这里独自呆了半个月,未曾说话,未曾交流,就那么静静地做一尊木雕。

  李宣盛想起越阳城外,她曾经凭一己之力,将他救出,潇洒恣意,天下之人都不在她眼中,那模样,纵使这世间最漂脸的女子也不如她。今日见她,隔了一道铁栏,里面是一个犯人,外面是西川未来的主公。

  徐良敲打了铁栏,道:“少帅来了,林一。”

  里面的人无动于衷,徐良尴尬不已,咳嗽一声,又敲打几下。

  里面的人实在是没有反应,跟在后面的一个狱卒抢先一步,拉起地上的铁链,猛地一扯。铁链连着林一亭的脚踝,被倒拖着,拉到了前面。林一亭没有愤怒,只是爬起来整理了衣角又坐下了。

  李宣盛问徐良:“她这些天,都是如此?”

  徐良回到:“自从回到了荣城,见过了鹰眼,她就如此了。”

  李宣盛点头,对林一亭道:“父帅临终之时,我未曾人前尽孝,已经是罪大恶极了。如今父帅惨死在外,不能为父报仇,堂堂男儿,又怎么在世间立足?林一,我们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,你也曾经在越阳城外救我,这样的情谊,军中少有人会做到。你又怎么忍心看着我父帅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,若是到了地下,你有何颜面,去见他?”

  林一亭不听,没有反应,纵使李宣盛声情并茂,有多少的情绪撩拨,她都如同感受不到。

  李宣盛不气馁,道:“给她换一间牢房,选好的。”

  徐良还未说话,那狱卒首先说了:“少帅,这个犯人可是厉害得很,兄弟们将她锁着,都能被她生生震开,怎么敢换。如今这里恰好收拾她,不叫她吃点苦头,就不知道兄弟们的手段。”

  徐良招呼他禁言,狱卒气愤不已,稍稍退下。李宣盛问:“自从林一下狱,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?”

  狱卒看了一眼徐良,见他默然,才道:“这犯人死硬着呢!我们兄弟十来个人轮番上刑,她硬是吭也未吭一声。痛到骨子里了,就捏着铁链子,臂膀粗细的链子,在她手中都跟木头一般,捏得粉碎。本是要穿她的琵琶骨,可兄弟们都不敢动手,只好将她关在这里,少吃些饭菜,不死而已。”

  徐良也未曾来看过,竟不知道这个小女子功夫如此了得,还如此忍得,天下又有谁能像她一样。若是说她杀了大帅,实在不必多此一举,她若有反心,大帅又怎么能安稳这些日子呢?

  李宣盛还想说话,林一亭突然站了起来,转身看向李宣盛,露出几分自嘲的笑容,道:“你来了。”

  突然这举动,从未听过林一亭说话的狱卒都惊呆了,没想到她这样刚毅的模样,居然忽略她是个娇俏的姑娘。

  林一亭脸上有血痕已经乌黑了,她站起的动作仍然很轻柔,瞟了眼李宣盛身边跟着的人,合上眼眸,道:“我要见一个人,李翰。少帅只需要带着他来,我就告诉你,大帅的话。”

  许是多久未曾好好的站立了,林一亭的脚有些麻了,原本双腿都没有感觉了,有点麻倒好些。她不曾站立,大约是腿骨被打折了,一个人呆着也不知时日,于是自己将腿骨接了起来。以前练功的时候,经常受伤,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,自救的功夫比这些人好些。

  若是不给这些人一点教训,显得她毫无能力,于是稍微使了下手段。若是说护卫不周,也仅仅是让李帅丧命这件事上,一亭自责不已,对于其他人,就没那么容忍了。

  她注意到有一个人看她的眼神不那么友善,但又不像这些狱卒一样全是恶意,那种探寻,使得一亭有些不自在,忍不住回瞪了一眼。

  罗平跟在李宣盛身后,出了地牢,刚刚一瞬间,他感觉有一束目光黏在身上,很不自在。走到外面,才觉得好受些。现在去请李翰,不过片刻功夫。

  林一究竟有什么话需要李翰在场,才能与他说呢?李宣盛在想,心中不免狐疑,为何要等李翰在,难道父帅临死之时,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,给李翰交代。

  巡防营的任务很重,特别是近期,来往荣城的车马多了,又值李帅丧期,城内的酒馆,茶肆都停业了,少了歌舞喧嚣,这些关在院子里的贵族公子,多了些幺蛾子,将荣城里里外外搞了个不安宁。

  接过城防这张大旗,李翰心中很不安宁,说起年龄,他和李宣盛都不是最佳人选,也未曾在荣城之中有建树,在外更是嚣张。他曾经干过的事,在荣城百姓中沦为笑谈,和李宣盛连起来,就是两个纨绔子弟,要接管这样的事。于能力上来讲,是小事,若是凭借着名气,这还是不可能的。

  就要下葬了,中原和江北的使节都已经拜访过了,更要谨慎小心。

  刚巡防完北门,被人叫住了,那不是罗平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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