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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文学 > 风起于末 > 第二十四章条件
 
  说时迟,那时快,只见一道劲风打在大腿版粗细的柱子上,听到咔嚓一声,那浑厚圆润的大木棒子竟然从中裂开了,开了一道好大的孔子,木本脆弱,受了这样的冲击,已经无法支撑头顶上的茅草盖子。一面已经倾斜,硕大的草盖子蒙头罩来,眼见就要将下面站立的一群人给全部困在其中。

  松柏看在眼中,激动不已,就要冲上去拉林书恒。眨眼之间,之间大敞篷下站着的众多学子,竟像是脚下撞上了弹簧,从敞篷的缝隙之中射了出来。耳中轰鸣作响,眼见一块巨大的草棚迎风而起,直冲天际,好像天女散花一般,无数的茅草从天而降。林一亭顶着茅草,裙衫翻飞,举足轻轻在茅草上一弹,好似踩着棉花,从空中落到众人面前。

  再看这些人,动作极快,也都是练家子,而且还不是一般高手,个个似乎都身怀绝技。再看大敞篷已经被众人拆了个七零八落,一下子称为一片废墟。林一亭抬眼就找林书恒。只见夫子单手护卫林书恒,如举着一片叶子,毫无压力。

  夫子脸色铁青一般,双眼冒着火,一眼就锁定在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身上。只见他冷冷道:“刚才是你动的手?”

  小伙子就像是浑身触电一般,抖擞之后猛然僵住了,低着头,像是犯了错的孩子,眼角还是不停地觑着夫子。

  夫子一个鸡毛掸子迎面就砸了过去,这一下,林一亭能够看出来,上面藏了几分劲力,不足以伤人,打在身上,却还是痛的。小伙子不敢躲开,硬生生地受了这么一下。

  夫子又道:“知道自己力气大,又没个分寸,就敢随意出手,你看看这棚子,都被你给拆了。我限你在明日将它给我重新修建出来,若是没了,就不准再来上课了。”

  小伙子有些委屈,抬眼瞧了瞧林一亭,这分明就是他两联手拆的,怎么就落在他一人头上了。

  接收到他的目光,林一亭故作镇定,目光飘忽不定,就是不看他。可不是她想要拆房子的,若不是房梁倒了,她才不至于掀了盖子,也不至于差点就被掩盖在下面。

  夫子又呵斥众人,道:“谁都不准帮他,他这一身蛮力,还想当个好的医师,这点定力都没有,难道是想一把捏死病人吗?”

  本以为这只是一群白衣天使,没想到个个都是身怀绝技,若是要强行见药神,怕是讨不了好处,林一亭只有在脑中苦苦思索。

  夫子安放好林书恒,此时他体内的蛊虫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,已经平息下来。这时候林书恒额头上开始不断地冒汗,模样有些难受,林一亭站到他身边想要保住他,却见夫子摆手,道:“你给我来吧!”

  将信将疑,林一亭看着夫子远去的方向,又瞧了瞧松柏,道:“你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书恒,我马上就回来了。”

  说完也不顾松柏的反应,追着夫子就去了。

  夫子姓徐,书斋里摆放着一座木质雕花书柜,柜子里满满地装着书。扫一眼就可看到一些医术,另一面放着一些古朴的孤本,纸张已经枯黄,活像是一张衰老的脸皮。更多的是医案,也不知是不是徐夫子做的,满满当当地摆了一个侧边书架。

  徐夫子请林一亭坐下,倒了两杯茶,一杯递到林一亭的面前,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
  林一亭也不和徐夫子客气,喝了一口茶,有些苦涩。见他好似没有先开口的意思,便道:“先生可知道,我这一次来药神谷,是为了求见药神,为我的弟弟治病来的。”

  徐夫子点点头,道:“谷主已经通知我了,说起过令弟的病情,今日也看了,已经严重了,看似已经有两月有余,体内的蛊虫已经孵化,若再不化去,恐怕是无法救治了。”

  林一亭也知道林书恒的病情危急,可骤然听到徐夫子明明白白地说出来,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,道:“谷主是如何知道的?”

  她这句话听着有些奇怪,可仔细想来,他们三人进谷不过一日,所见之人不过童子与大嫂子,哪里有谷主。就算有童子中间转述,谷主也不能知道林书恒的病情。徐夫子今日就带着一群学生来研究林书恒的病情,显然事先就已经得知林书恒的情况。

  徐夫子却没有这些顾虑,道:“谷主先前为令弟瞧过,若非看在令弟的情况特殊,确实罕见,否则是不会让你们进谷的。”

  林一亭心中琢磨一番,有自己看过林书恒情况的,就是药庐之中的那个白毛老头,难道那就是她要求见的谷主?这可真是好笑,明明是为了这个来的,见着了真主,反而没有抓住机会,当着人家的面要见药神,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。

  “难道药神不打算亲自为我弟弟诊脉。”

  徐夫子道:“药神谷救人,有药神谷的规矩。绝非是谁都能救的。”

  看样子这些人是有打算了,林一亭却并不担心,道:“请问规矩是什么?”

  徐夫子道:“逞凶斗狠者不救,杀人如麻者不救,卖妻子儿女者不救,家族恩怨不救。”

  药神谷常年与世隔绝,难道还能知道林一亭的底子,不过她心中还是有点虚,这些人可以选择救或者不救,若是不救,林书恒才多大,就要因此而死了。

  “书恒不曾与人交恶,也不曾杀人,更无妻女,家中已经没有人了,有何理由不救?”

  徐夫子看向林一亭的目光有些冰冷,像是一条冰锥,直透骨髓,看得林一亭有点发毛,道:“因为你,盗贼的头子,受人追杀的杀人狂魔,火修罗大人林一。你数得清手中的人命吗?那些死在你手中人确实有恶人,可也有家人子女,你有兄弟,人也有兄弟,为何你的兄弟死不得,别人的兄弟却死得。”

  这个问题,林一亭不想给他解释,权利之间的斗争,都是你死我活,难道还要去想原因再动手,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。可这些与世隔绝的顽固头子,怕是无法理解了。

  “敢问徐夫子,若是独行至桥上,前有狼,后有虎,河中有鳄鱼,请问您是以身饲养凶兽还是将其全部斩杀,以求生路?”

  徐夫子见林一亭还有狡辩之词,已经不开心了,道:“何不伤虎狼而行。”

  林一亭道:“虎狼也是有狼群,虎子的,若是伤其表皮,凶兽又怎会知道疼痛。必定更加凶残追杀,将猎物啃食殆尽,才肯放手。若是重伤凶兽,留下无法在种群之中立足,反而会被同类分食,最后也将死在同类手中。难道这就是夫子所说的伤虎。我无伤人之意,人有杀我之心,难道我就要束手就擒。怕是夫子也做不到吧!”

  徐夫子思虑半刻,看林一亭的目光充满了疑惑,道:“还有一法可以救你的弟弟。”

  林一亭没有说话,等着徐夫子亲自揭露,心中已经有了准备。只听到夫子道:“若是你愿意答应药神谷永远留在此地,不再掺和外面的纷纷扰扰,倒是可以为你求药神大人。”

  住在这里?林一亭冷冷一笑,道:“我有杀父之仇未报,救命之恩未报,如何能够留在药神谷中。难道明知父母之仇,还能苟活于世,就能安心偷生,在世外桃源里,享受人生。”

  徐夫子提出一个要求,就被林一亭全盘否定,似乎完全不给他定点面子,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。可转念一想,他这样的要求,也是不切实际的,就算是拴住了肉体,也未必能够栓得住人,看惯了外面的花花世界,又怎么肯安于平静。

  “你是不答应救你的弟弟了?”

  林一亭看着徐夫子,道:“我自然要救他,而且还要让药神亲手救他。先生,你我算是刚刚认识,若不是我弟弟得此绝症,也不会求到你的身上。请您转告药神,我的师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,他曾经将一枚刻有七瓣花的木雕赠与我师父,我师父也曾将所配回生丸赠与药神。请药神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,允许见我一面。”

  徐夫子不再与林一亭纠缠,林一亭也不想听他那么荒谬的要求,两人就此告别。

  院子里,童子已经跟着他的一帮师兄弟去做研究了,这里就只剩下林书恒和松柏两人。林书恒已经从慌乱的状态中清醒过来,受冷风一激,反而有些流鼻涕了。大敞篷已经塌了,不能容人,外面没有落脚的地方。两个人都蹲在地上。

  松柏是田地里长出来的泥洼子,只要使到了土堆子里,找到的玩意儿比林书恒厉害得多。只见两个人蹲坐在一边的草丛中,一半身子趴在地上,另一半弓着,将耳朵贴在地上,判断蛐蛐的位置。

  两个人正逮着了一直蛐蛐,正玩得开心,忽然从后面飞来一颗石子,碰的一下子砸在松柏的面前,正好将他准备抓的蛐蛐给惊了,眨眼就不见了踪影。

  松柏是个野孩子,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,张口就开始骂混账儿子,扯着嗓门想看究竟是谁敢戏耍他。等了一圈,没有人,将信将疑地蹲下身子,又和林书恒两个人手脚并用地趴着。

  松柏有了防备,知道有人在暗中捣蛋,于是也就装作认真地目光,却将耳目运用到了极致。耳边传来了蛐蛐窸窸窣窣的拨草声,这声音干脆有力,像是一只大家伙。若是能将他逮住了,就能和林书恒好好痛快地玩了。

  举手就要罩上,突然天降石子打在他的手上,忍不住叫了一声,这下子惊走了蛐蛐,再也找不回来了。松柏这下子可真是气炸了,耳朵里听到一阵捂嘴轻笑的声音,抬头看到趴在墙头的一个白衣身影。这不就是昨夜在花灯会上,被自己找茬的那个小子吗?他是故意要和松柏作对了。

  一知道是他,松柏憋在肚子里的气一下子就燃了起来,指着墙头骂道:“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蛋王八羔子,只会在背地里阴人的奸细小人,只会夹着尾巴跑的狗畜生,暗算你爷爷,不知道你祖宗的名字了吗?”

  他这一番话将墙上趴着的少年和林书恒都吓了一跳,这两人虽然家庭不同,可都是些温室里的花朵,哪里受到过别人这样的奚落。少年都忘了从墙上爬下来,只是呆呆地看着松柏。

  松柏插着腰,指着少年道:“怎么了,爷爷教训孙子,孙子就只能像只撅了嘴的葫芦。你这偷鸡摸狗的小贼,时看到你爷爷玩得正开心想要来给你爷爷找个乐子。看你爷爷不把你的屁股打开了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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