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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文学 > 巅峰武道 >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人道即江湖道
 
端木神九稍稍冷静了一会,沐海森开口问武厚道:“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武厚气呼呼的坐在那不言不语,也不回答沐海森,沐海森无奈,只好看向端木神九,问:“老祖宗,那信上都说了什么?”

端木神九看着武厚哼了一声,走几步一样来到茶桌前,坐下后开口回:“顾嘉杰来信说,武厚提着刀闯进顾家大院,一刀砍碎了大门,叫嚣着要为麦闻香出气,拉着顾嘉杰的儿子非打一架。顾嘉杰的儿子未曾练过武,只是个普通人,哪里会是武厚的对手,就被武厚震断了一条胳膊,然后武厚又趁乱,对一个女娃娃连打了十几巴掌。那女娃娃,是顾家的贵客,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顾家的儿媳妇,武厚这下将顾家未来的男女主人,全打了一顿。”

沐海森听完后,嘴角抽了抽,看上去有些想笑,但还是沉着脸说:“这个武厚,也太不懂事了!”

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沐海森的心里其实还是蛮佩服武厚的,那可是打了顾家未来的男女两位主人呀,试问当今江湖,谁敢做这事?不是说没有人有实力这么做,因为有实力的人不会去做,没实力的人想做,不敢做,而武厚却恰好,有点实力,也敢做,就趁着怒火,把顾清辉和孔妍珠都收拾了一顿。

武厚并非蛮不讲理的粗人,相反,他很知道讲道理,明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,若不是麦闻香被辱,哭的眼睛都肿了,武厚也不会发这么大火。从前的武厚心里有两个重要的女人,一个是外婆,一个是母亲,后来跟麦闻香做了好友那么多年,麦闻香也成了武厚很重要的一个人,所以武厚不能看到麦闻香被欺负,那样的话他的心态会瞬间爆炸。

得亏武厚不知道刘鸿飞,不然刘鸿飞要受的伤,肯定会比顾清辉更重,保不齐另外一条手臂也被斩了去。

端木神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小酌一口,斜眼看向武厚。武厚在那正襟危坐,目不斜视,两边的脸肿的老高,端木神九暗暗叹息一声,将茶杯放到桌上,语重心长道:“我打你是轻,要不是顾嘉杰知道你是我徒弟,你昨晚根本就离不开顾家大院。”

武厚露出不屑的表情,压根不信,昨晚自己在顾家发那么大的火,在场的顾嘉杰和那个白发老者,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难听的,他可不信自己离不开顾家大院。

端木神九看武厚不信,又稍稍有些不悦,但并未继续训斥武厚,而是反问道:“顾嘉杰怎么说也是当今江湖的八大高手,再不入为师的法眼,他也有些实打实的实力,你觉得他降不住你?错了,他只是不想对你出手,碍于你师父我的面子,才放过你的。”

“还有那个老者,为师此前跟他交过手,虽然武力在我看来一样是下等武夫,但比起顾嘉杰可是要厉害上不是一星半点,而且他性情凶残,乖张,他要是出手,即使不杀了你,也要你半条命。”

武厚想起那个站在顾清辉身后的白发老者,他能肯定,顾清辉剑里的那道剑意,就是这个老者的,虽然武厚胜了那道剑意,但他知道,那剑意只是一丝一缕,并不醇厚,如果老者多留下一些剑意在顾清辉的剑中,武厚并不会这么轻松就能取胜,多多少少都会付出一些代价。

端木神九带着怒其不争的语气又道:“你呀,初生牛犊不怕虎,为师尚且不敢横行霸道,你却嚣张跋扈了起来,照这么下去,以后的你还得了?我刻下静心守道四个字在你脚镯上,这几个月来你丝毫长进也没有么?”

武厚暗自生着闷气,不悦道:“我才不怕他们,你这么厉害,为什么还要怕他们?”

不悦的神色在端木神九的脸上一闪而逝,几人都为武厚说这句话而捏了把汗,生怕端木神九又发起火,再把武厚暴打一顿。

众人都沉默了起来,端木神九不再开口,武厚也气呼呼的看着桌面,一动不动,最后还是沐海森笑着开口说:“好啦好啦,都别僵着了,武厚也是不懂事,不会有下次了,老祖宗你就放心吧。”

随后沐海森又看着武厚说,“你呀,还是太嫩,不懂人情世故,这社会,哪能仗着本事横行无忌,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尚且有怕的,更何况我们这种小老百姓,而且还是在江湖上没站稳脚的小小义正连。老祖宗不是怕他们,老祖宗是不会那么去做,因为老祖宗知道,学武不是用来欺负人的。”

武厚辩解道:“我又没欺负人,是他们先欺负香香的!”

“好好好,你说的对,是他们欺负香香在先,但你也不应该去欺负一个还没学过武的普通人啊,要是平平常常打两拳也就罢了,但你把人家胳膊都打断了,这还得了?森哥说这话不是怪你的意思,我的意思是,这件事,其实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去解决,比如把香香和顾清辉叫到一起,当面对质,让他道歉,至于原不原谅,那就是香香的事了,对不对?”

武厚默不作声,静静听着沐海森讲话。

“现在搞的,你砸了人家大门,当着人家的面打了人家的儿子,对于有头有脸的顾嘉杰来说,这可是奇耻大辱,他这么一个风云人物,会甘心受你这份气?”

“不甘心又怎样,来就来,我才不怕他。”武厚仍在耍着脾气。

沐海森满脸愁容,加重语气道:“我的傻老弟,老祖宗的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,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,在当今的社会,财势大的,才是最厉害的。比如我们义正连,如今有老祖宗坐镇,说句不夸张的,整个江湖也没人是我们的对手,但你知道为什么老祖宗仍然选择和顾氏集团桑氏集团去交好吗?为的就是一个太平,一个相安无事的太平,只有太平,才有利于我们义正连的发展,有利于江湖的繁荣,这就跟社会上的那些规则是一样的。”

“老话说,出门在外,多条朋友多条路,就是这么个道理,你要是处处树敌,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唯我独大的样子,欺负这个欺负那个,久而久之,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,最后的结果是什么,你知道吗?”沐海森看着武厚的双眼问。

武厚欲言又止,端木神九淡淡开口说:“最后的结果就是满门抄斩。”

这一点来说,端木神九比任何人体会的都更深刻,他太清楚一味的树敌,会是什么下场了。当年的自己就是这样,仗着一身修为通天彻地,打遍九州大地,各门各派都被他踩在脚下,终于成就了天下第一的自己,可随之而来的,就是朝堂与整个江湖的联手镇压,下场有多凄惨,自不必说。

端木神九喟叹一声,像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伤心事,感慨道:“江湖,如果能和平共处,为师的家族,也不会遭遇那次劫难。这也怪当年的为师,目中无人,恃才傲物,惹恼了当朝君主,一纸文函昭告天下,为师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,连同整个家族,险些被人斩尽杀绝,若不是最后时刻拼死送走一部分妇女孩童,也不会有他们这六兄弟了。”

“平皇山那场战斗,打了半个月之久,我以一人之力独挑天下豪杰,在坚持到妇女孩童安全撤离后,我才散尽气机,沉入山体之内,自此开始了沉睡,旁人只当我是死了,才放心离去。只不过可惜,逃走的族人还是被发现了,所以这么多年来,沐家祖上一直被追杀,就包括现在,也有人想找到沐家这一脉,赶尽杀绝。”

端木神九起身,拍了拍武厚的肩膀,语气缓和道:“当今世上,最难应付的不是比你更厉害的武夫,而是那些人情世故,相对比较来说的话,打打杀杀在江湖上反倒不多。江湖本就不该是一处充满血腥的战场,而应该是和和气气的一片繁荣景象。”

端木神九像是回忆起了一段往事,徐徐说来,“我在的那座江湖里,青衫剑客御剑人间,侠士驾马游历天下,武人一跃腾飞三百里,时常出没在凡夫俗子的视线中,更有得道真人驾鹤彩云之上,横跨大江大河,诸如此等高人多不胜数,江湖人士与百姓相处融洽,互生欢喜。习武之人为民除害,行侠仗义,百姓崇尚武者,送儿女前去习武,那是江湖最灿烂的年代,是最值得我们向往的尚武之年。”

“后来王朝更迭,权势改变了很多人,有些武人不再以护卫天下太平为己任,而是开始拉拢各方势力,争夺天下归属,各地群雄并起,割据一方,人间进入了乱战的时代,那段岁月里,生灵涂炭,百姓遭殃,天下一片混乱景象。此后的很多年,一家权势滔天的大族平定了天下,平息了战火,还了百姓一个太平人间,但武人在那场混战中杀伐的手段,深深的刻在了百姓的心目中,自那以后,百姓见到江湖武人,多是担惊受怕,不敢与之靠近。”

武厚听的入了迷,紧接着问师父,“后来呢?”

端木神九负手而立,站在院中继续道:“后来啊,王朝划分了界限,与江湖武人制定规则,不得对普通百姓用武,更不得持武伤人,甚至不得出没在人间。如此太平了一些年,新的江湖势力崛起,重蹈先前的覆辙,再一次掀起乱战,天下又成了战火弥漫的人间炼狱。最后新的势力取代了旧王朝,建立起新的国度,但是没有多少年,就又有了一次战乱,同样覆灭了这个新的国度,这样的循环,一直持续了近百年,这一百年,彻彻底底改变了江湖武人在百姓心目中的看法。”

沐海森点头,赞同道:“是啊,就是因为这样,很多武人才选择了隐修山林,不在世间走动。老祖宗陷入沉睡之后,又有过很多次战乱,这片土地一次又一次的分裂,重整,分裂,重整,最后被几位江湖大能联手斩断了天地武人气运,才真正太平下来,可随之而来的,就是江湖的萎靡不振,武道逐渐凋敝。”

沐海森说到这的时候,端木神九苦笑,抬起头看着天空小声道:“如今江湖的惨淡光景,对于一介武夫而言,实在是太过痛心,我真的很想再看一眼那座江湖,那座天下一片祥和的江湖,看到武人和百姓相处融洽,文人武人为了同一个理想,为了造福百姓,而奋斗终生。”

“除非武人气运重返人间,否则江湖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光景。”沐海森惆怅道:“可那是不可能的了。”

端木神九双眼带着笑意望着苍天,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,“或许也有可能。”

端木神九回过头来,又看向武厚,语重心长道:“为人之道,是一门大学问,这不是打杀出来的,而是一点一点从过日子中感悟出来的,你昨夜的做法,很不妥。”

此时的武厚服软了,虽然还有些生气于师父动手打了自己,但他也意识到自己那么做,确实不太合适。

端木神九又坐了下来,继续说:“顾嘉杰和张怀崖,一个富商,又在江湖有一定的号召力,一个昱鼎十三人之一,权力也不容小觑,这二人有一个共同的理想,我也是不久前刚知道的。”

“什么理想?”几人齐声发问。

端木神九笑笑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喝了一口后回答众人,“他们想让江湖变成一种常态,一种就在百姓身边,如同平凡日子的常态,让百姓不会再因为武人的飞檐走壁,腾空而起,而感到恐惧,也让武人能大大方方的走在阳光下,在世间像正常人一样生活,不必继续隐藏在看不到的地方,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。”

沐海森略微惊讶,迟疑道:“这...这跟你向往的那个江湖,有点像啊。”

端木神九点点头,道:“正是,这也是我看好这二人的原因,就与他们也交了朋友,所以武厚昨夜去顾家闹事,我才会如此生气。”

众人纷纷看向武厚,武厚赧颜的低下头,怯懦道:“对不起,师父...”

听师父说了那么大会,以及沐海森偶尔说出来的大道理,武厚冷静下来想一想,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妥,所以此时,诚心诚意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。

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,见到武厚认错,端木神九当即一笑,也柔声道:“打疼了吧?”

“没事,不疼。”武厚摇头道。

端木神九忽然说,“你得多跟你森哥学着点为人之道,这是从生活中一点一点感悟出来的,为人道即是江湖之道,这点我也不如他。为师是厉害,我可以毫不夸张的告诉你,我一掌能将整个杭州城拍成平地,但那是莽夫行径,也是有违天道的行为,不能做。世上有很多事情,只靠武力是不行的,比如人心,靠武力是得不到的,比如学位,靠武力也是打不出来的。你虽然辍学了,但也一样要坚持做一个文明人,我们创办义正连,不是为了欺负人,而是为了生存,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存。”

武厚重重点头,答应道,“我明白了,师父。”

“嗯。”端木神九把茶喝完,将已经没了味的茶叶倒掉,问:“那你说,你接下来应该怎么做?”

武厚不明白什么意思,疑惑地看着端木神九,端木神九也认真端详着他,没有继续开口。武厚心下纳闷,就看向沐海森,沐海森跟几兄弟对视一眼,笑道:“还能怎么做,见到顾清辉了道个歉呗。”

武厚这才领会什么意思,他考虑了一会,皱眉说:“道歉是应该的,我觉得我应该也和顾清辉的父亲道歉,毕竟我昨天态度实在是恶劣。”

端木神九和沐海森赞赏的看着武厚,齐齐点头,沐海江等人在一边也朝武厚竖起大拇指。大丈夫,有错就认,挨打就站正,坦坦荡荡面对自己的不完美,才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完美。

武厚站起身,道:“那我现在就去。”

但端木神九却挥挥手说:“夜里吧,此刻也不见得就在家。”

武厚只好点头,等到晚上再去。

剩下的时间,几人就坐在茶桌前聊天,听端木神九讲从前的江湖,讲他们闻所未闻过的江湖,话里的精彩,奇妙惊喜层出不穷,深深吸引了众人,让众人对那座江湖也产生了浓郁的兴趣。

到了临近天黑时,武厚起身准备出门,前往顾家上门致歉,在他即将出门时,端木神九站起身跟了上来,笑笑说:“小的做错事,大的总得出面说两句。”

武厚难过的低下头,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,那个骂自己是野孩子的同学,自己和他打了一架,事后他的父亲带着他来到武厚的家里,他的父亲诚恳的向武厚道歉,说以后会好好管教自家孩子。

直到现在,武厚才明白,一个父亲正确的教育方式,对孩子来说,是有多重要,那个同学,现在一定很优秀吧,毕竟有个那么正的老爸,教出来的孩子一定也不差。

武厚没有父亲,在偌大的城市里面,这个一不留神就会学坏的社会上,他只有师父,这个拿自己当儿子看待的师父。

想到这里,武厚鼻子一酸,就掉下了眼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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