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衙，刑讯室。
一缕阳光透着旁边的小窗透进来一束阳光，肉眼能够光束中飘浮的尘糜，空气中带着潮湿腐烂的气味，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鞭子的抽在皮肉和惨叫声。
钦差武之同坐在小窗下的案后，在他的对面，是穿着囚服的张覃氏。
“民妇张覃氏，本官武之同，乃陛下钦定调查何仲忽案的主官，知府秦大人也提审了你几次，今日是本官第一次审讯你，你再仔细想想有何需要补充的。”武之同说道。
长期在阴暗的牢狱里让她的脸色苍白，头发凌乱。失神的眼睛望向武之同道：“大人，民妇已将知道的事情告知给知府大人。”
武之同听完后，看向妇人：“张覃氏，你可有一胞弟，名为覃堂？”
妇人闻言，原本呆滞的双眼有了光彩，声音带着急切：“大人，可寻得我胞弟？”
武之同摇头：“并未寻得。府衙连同治安司一起发布告，责令府域内各州、郡、县衙门见到你弟弟立即上报。若是你有知道并未与我们说的，可请尽快告知于我们！”
妇人脸上带着失望之色：“我近几日想起一事，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，未见到我弟弟之前，我是不会说的。”
“民妇你好胆！你可知知情不报的后果，将罪加一等！”一名府衙的官员大声喝道。
秦复听到的脸也是黑黑的。这刁民居然知情不报，还是在武之同面前，这不是在抽他的脸嘛。
自己审问多次不说却在钦差面前当众说出口，这不是显得他无能吗？
武之同是御史，有监察之权，别看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的，但官场上口蜜腹剑的人不外如是，到时候给自己参一本，有自己好受的。
妇人沉默不语，任由官员们如何喝问，她都保持沉默，像是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。
武之同心中苦涩，原本以为来到秦川府侦办何仲忽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，结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，就像是当年何仲忽消失一样。
是了，何仲忽消失了七年，如果不是吏员被杀暴露出来“永业同辉”的紫金，何仲忽勾结塞外胡族的事情根本就不被人所知道。
就在审讯陷入僵局时，一名吏员走进来，在武之同耳边耳语了几句。
武之同原本眼神灰暗的顿时变得明亮，匆忙起身，在审讯室一众官员疑惑的眼神中冲出刑讯室。
停尸房。
仵作和治安司的吏员正在交谈着这具尸体的情况，突然见到一个大胖子冲进停尸房，根本不顾里面的恶臭，急忙抓住他们的手问道：“这具尸体能够确认是张覃氏胞弟覃堂？”
得到仵作和吏员确认身份后，武之同连说三个“好”道：“是谁发现这具尸体的？”
“今晨在野河与渭河交汇处被百姓发现，一名姓楚的小捕快说是身体特征与张覃氏胞弟覃堂的特征相似，由金总捕奉史司丞令直接送尸体来府衙。现在金总捕正在外面”
“好，好啊！”武之同脸上露出笑容。他没有说出楚澜的名字，按照以往的效率，需要确定身份还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。现在距离《亨通大律》还有四个月，每得一个线索，破何仲忽案的进程便会加快一步。
刑讯室，正当大家疑惑武之同为何如此激动时离开刑讯室时，只见武之同一扫阴霾之色，对妇人道：“你弟弟的尸体今晨在府城外的野河被人发现，如今在府衙的停尸房内，若是你想去认尸，现在便可前往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
妇人听到自己的弟弟在停尸房，脸色苍白：“大人可有弄错？！”
武之同让验尸的仵作把验尸的情况向她说明。
“大人，民妇想去看看他！”妇人脸色苍白道。
武之同点头：“可！”
没过多久，妇人不断啜泣被两名狱卒扶回来，武之同等人没有说话，静静地等待着妇人情绪平复。
妇人见到弟弟的身上的伤痕，跪下叩头道：“大人若能将杀害我弟弟的人抓住，我就把这个消息告知给大人。”
武之同起身对着一旁叉手道：“张覃氏，本官此案主官和御史台御史，奉陛下旨意代天牧狩，除调查何仲忽案，还兼巡察之权。若不能查出真凶，有愧于陛下，有愧于头顶的乌纱。张覃氏，尽快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告知本官，本官定能抓住杀害你弟弟的真凶，好让你胞弟可以瞑目。”
张覃氏原本情绪已经平复，但听到武之同的话后，再次哽咽。好一会后才道：“常氏在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曾经说过他在白鸟街有一处宅院，好像是甲正一十二。”
秦川府的城池与其他府域不同，采用的是街、巷相结合的方式，便于守城者的指挥和府城大阵运转。
北府城是专门为抵御胡族骑兵而建的堡垒。每条街道都有各自的编号，以天干与宅院品质相结合的方式便于辨认门牌。
众官员眼睛一亮，武之同声音带着急切：“可曾进去探明过里面的情况？”
妇人摇头：“有一次我曾跟着常氏来到那座宅院。只是看着他进入那处宅院，因为外面悬挂着宜春镖局的标志，所以我没有走前观看。”
“还有吗？”
妇人摇头道：“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。”
武之同点头，这个结果让他非常满意了。审讯完张覃氏后，武之同跟手下说道：“立即羁押杨逸春到府衙，本官有要事向其问讯。”
“武大人不可！”秦复阻止道：“这杨逸春乃是义商，在他的自若是将杨逸春带回府衙，此举会寒了秦川义商们的心。”
面对秦复的偏袒，武之同目光闪烁，沉声道：“就凭借他是义商的身份我们就不能动他了吗？秦大人！你来说说你有什么办法？”
秦复道：“杨逸春不能轻易动，但又不能不动。”
“呵！”
听完秦复模棱两可的话后，武之同冷笑：“一个小小的商人就能让你堂堂一个府域的知府，朝廷从三品的大员束手束脚，看来你和他之间必然有见不得光的权钱交易吧？如果秦大人不给我一个解释，本官有必要行监察之权，好好的调查你一番。”
秦复道：“其实这个杨逸春除了有商人这层身份外，还是我的至交好友。我不希望他误入歧途，但我身为父母官，不能因一人而影响初心。”
随即，他幽幽道：“今晚可以让治安司突袭那座宅院，一举打掉这个人牙子渠道。如果真的关杨逸春的事情，他绝对会有所动作，我们府衙和治安司便可一举铲除，再通过人牙子顺藤摸瓜找到何仲忽。”
武之同背着手踱步思忖，听完秦复的话道：“就依你所言！”
······
护龙大街。
章程手中握着一把扇子，身着白衣，面冠如玉，目若星子，俊朗无比。
在他的身旁，何采萱穿着火红色的衣裙，漂亮的狐媚子脸，媚眼带着水雾，一颦一笑间有着无尽的风情，笔直的长腿从裙下延伸而出，莲步款款。
两人走在大街上，像是一对壁人般，门当户对。
章程望向何采萱：“采萱姑娘，不知春社日是否有时间？姬家的一位明珠会在春社日从秦川学府回来，她邀请我们一同前往武帝陵瞻仰武帝。”
何采萱明媚一笑道：“好呀！天凤武帝是扶孤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统一雍洲的皇帝，为女子之典范。且章公子的家族随诸位皇帝征战四方，立下赫赫战功。”
听到何采萱的话后，章程心情大好：“知我者，采萱姑娘也。祖上跟随太祖高皇帝，曾为其当过一箭战死，其子被封为护远伯。扶孤立国后，与夜北侯一同戍守西北，抵御右庭。可惜当今陛下打击权贵，重用寒门。不然的话我们章家依旧是第一世家。”
“听闻前度支使何仲忽是的第一世家不是前度支使何仲忽吗？为何···”何采萱疑惑道。
章程笑道：“世家的标准不是看谁更受重视，而是看谁的人脉和底蕴更深。何仲忽的何家只被府主楚昊天所重用，他钱生钱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，但却不为当今陛下所重用。举个例子，王家现在是秦川府第一世家，他的家主乃国舅。”
“没有真正屹立不倒的世家，只有对陛下有用的人。”
何采萱恍然大悟：“当今王家家主的妹妹被陛下选入后宫成为昭仪，备受宠爱。而且王家家主在大罗‘三王之乱’时亲自带着王家的族人随府主出征，且不贪恋权力。即便当官的也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被任命为官员。这样安分守己的世家，才是陛下所需要的。”
“采萱姑娘冰雪聪明，一点就通。”章程笑道。
何采萱说完，却欲言又止。只是她的一举一动，都被章程看在眼里。
章程问道：“采萱姑娘仿佛有心事？”
何采萱点头道：“我对章家的历史相当感兴趣，想借章公子家中相关历史的书籍一观，不知可方便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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