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雨欣带着他吃了小圆子,两人坐在唐人街的早餐馆里,这小圆子是地道的天海市风味。
也不知道是热气还是泪花,她的眼睛朦胧了。
一些完完整整的记忆时不时跳出她的脑海。
有时候,她差点将眼前的小家伙看成他的爸爸。
有些执念,真得就像是刀子刻了一样,也许,三生三世都忘不掉。
早餐后,她就和小家伙手牵手去逛街。
她给小隆隆买糖葫芦,买棉花糖,就像曾经某个人给她买一样。
直到下午,陆虎隆才肯带她去那个“漂亮的地方”。
“小隆隆,那个地方在哪里?我们走路过去?”张雨欣好奇。
“走路会累,我们坐车吧。”
“好。”
陆虎隆对伦敦真得挺熟,再加上记性又好,一路上都是他带着她。
出租车七拐八拐,很快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庄园。
庄园不是独立的,这片地方有好几处大大小小的庄园,像是分属于不同的人家。
下车后,陆虎隆带她在一处最大的庄园停下。
这儿风景优美,有山丘,有田野,有树木……风景秀丽,宛如油画。
张雨欣站在原地,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太美了。
虽然是冬季,但丝毫不影响这儿的美景,溪水潺潺,清泉叮咚。
深呼吸一口,空气中都是清新的味道。
“九九,我带你走。”陆虎隆拉住她的手。
庄园入口处有两个佣人,这最大的庄园看上去很冷清,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。
从铁门处,她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些景象。
房屋设计很美,花园里种满了植物,好多都是她没有见过的英国特色植物。
门口的佣人像是很久没有看到有人来了,一看到陆虎隆,眼睛透亮!
“小少爷?”
“福伯,康伯,新年好。”陆虎隆客客气气喊了一声,举止投足宛如一个小绅士。
“小少爷,真得是你啊,你怎么来了?一个人来的?这位是……”
“我家九九。”陆虎隆介绍。
张雨欣恍然大悟,这儿,是陆虎隆长大的地方?
也就是说,是那三年,陆海宁和陆虎隆呆在一起的地方?
难怪,这儿真美。
陆海宁那人作风优雅,喜欢美好、精致的东西,他在伦敦有这么一处庄园,不奇怪。
“小少爷,你和陆爷走后,就一直没回来过。新年好呀。”
“爸爸在国内。”
“这样,小少爷,进来吧,外面冷。庄园里收拾得很干净,不过人少点,除了我和你康伯外,也就剩两个打扫庄园的丫头,她们今天回去过年了。”
“好。”
陆虎隆牵住张雨欣的手:“九九,我们进去吧,外面冷的,会感冒。”
张雨欣点点头,任由小家伙牵着。
原来,这就是陆虎隆长大的地方。
这地方和陆宅是不一样的风格,但两个地方无法比较,都很美。
“九九,看,那个秋千,爸爸给我做的。”
“九九,看,那棵树,是我过生日栽的。”
“那个小窝,珍珍最喜欢!”
“这里是台阶,从这儿可以进家。”
陆虎隆倒像个小大人,牵着张雨欣的手,一步步往家里走。
客厅里暖洋洋的,张雨欣进来后就感受到和外面继而不同的温度。
“我喜欢这里,但我更喜欢天海市。”陆虎隆拉着她坐在沙发上。
福伯立马给他们端来茶水和点心。
“小少爷,真没想到你会回来,你和陆爷好久没来了,两年了吧。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……”
“会的。”陆虎隆一脸认真的样子。
“好,好,常回来就好。庄园我们每天都有打扫,可以入住。”
“九九,我们今天晚上睡这里好吗?有点想这儿了。”陆虎隆征求她的意见。
张雨欣好奇地看着四周,这儿装修华美,浓浓的欧式风格,奢华却不高调,是陆海宁的风格。
她点点头:“好,睡这儿。”
“那里是爸爸的房间!”陆虎隆用手指着二楼某一层,“我的婴儿房在旁边。”
“小时候的事我不知道,不过他们都说是爸爸把我养大的,爸爸对我可好。”陆虎隆絮絮叨叨说着,“所以现在他把我丢了,我也不能讨厌他。”
陆虎隆说话的时候,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泽,如天空中的星子。
张雨欣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。
到处都很精美。
卧室的门紧闭着。
她一不小心就开封了属于他的那三年,是吗?
“小少爷说的对,您是陆爷养大的,陆爷对小少爷可好。”福伯笑眯眯道,“吃的用的,都是亲自经陆爷的手。”
“他对我这么好,我现在都不能讨厌他。”陆虎隆负气,“他现在都不陪我了。”
把他一个人丢在伦敦。
张雨欣充满好奇地看着这儿的一切。
”小少爷,陆爷很忙吧。”福伯笑道,“住这儿吧,想住几天都可以,有佣人。这儿也很安全……”
“我得问九九。”陆虎隆仰起小脸,看向张雨欣。
张雨欣点点头:“可以的。”
这儿于她而言,是一个新奇的存在。
“我可以带你们走走。”福伯道。
“福伯,你带九九走走呢,她第一次过来。”
“好,好。”福伯点头,“我该怎么称呼您?”
“我姓张,叫张雨欣。”
福伯愣了一下,随即客客气气:“张小姐,你好。”
张雨欣跟着福伯从客厅往里走。
这座庄园很大,比陆宅还要大,有游泳池、高尔夫球场、健身房、家庭影院……一切看上去都是新的。
尤其是从阳台上眺望出去,这儿环境优美,适合居住。
远处是朦朦胧胧的白烟、树木,近处是花花草草。
“张小姐,这个地方是走廊,可以一边走一边欣赏风景。”福伯边走边介绍。
张雨欣跟在他的身边走。
“这一片主要就是住宅,庄园房间很多,您要是看中哪里,我就让人再收拾一下。”福伯道,“张小姐,您和陆爷很早就认识吧?”
“为什么这么问呀。”
“我早就听说过张小姐的名字,当然是无意的。”
“嗯?”张雨欣倒是好奇,早就听过她的名字吗?
她从来没有来过伦敦,他们怎么会听过她的名字?
张雨欣的眼底闪烁着疑惑的光芒,一点一点氤氲在眼睛里。
福伯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,边走边道:“也没什么,就是陆爷有时候喝醉了,会喊您的名字。所以今天听到您的名字,我有点惊讶和熟悉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“他经常喝醉吗?”
“没有,也就下雨天或者心情不太好的时候,陆爷会多喝一点。”
他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。
张雨欣笑了。
“张小姐,陆爷以前对小少爷可好,一个男人本来就很忙,但对自己的儿子还亲力亲为,什么都要操心。带孩子不容易,更何况是男人来带。”
陆海宁对陆虎隆的好,张雨欣是见识过的。
走到一处围墙,福伯停下脚步,转过身去。
“这条路不通了,我们从这边走。”
张雨欣好奇:“这儿风景挺好,怎么用围墙隔开了?”
“的确,风景很好,张小姐是不知道,那块地方曾经有人闯进来过,是陆爷的仇家。那时候是夜晚,月黑风高的,怪吓人。那时候小少爷还小呢,才一岁。那两个人被陆爷发现了,‘砰砰’几枪毙了。场面挺血腥,后来这地方就封了。”
张雨欣吓了一跳:“这么吓人?他仇家很多?”
“这些我就不清楚了,不过自从那次的事情后,倒没有再出过事。小少爷平平安安长到三岁,和普通孩子没有两样。张小姐是不是被我吓到了,我们陆爷没有那么狠的,他……很好的一个人。”
福伯怕在张雨欣想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,连忙解释。
他虽然不知道张小姐和陆爷是什么关系,但肯定关系不浅。
可不能因为他而给张小姐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。
张雨欣倒笑了:“我知道他是什么人,我了解他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“这儿很大。”
“是,庄园很大。”福伯道,“不过陆爷很少带客人来,这儿是陆爷送给小少爷的诞生礼物。”
“你也没见过小少爷的妈妈吗?”
“啊?这……真没见过。”福伯差点以为张雨欣是陆虎隆的妈妈。
张雨欣边走边问:“庄园里没有他妈妈的照片?”
“还真没有,庄园里只有小少爷的照片,陆爷都很少拍照。那三年,也没有什么女眷过来,除了赵家姐妹。张小姐认得赵美幽和赵知静小姐吗?她们也好久没来了。”
张雨欣摇头:“不认得。”
福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,他继续带着张雨欣参观。
张雨欣走在这儿,心口很宁静。
因为过年的缘故,庭院里挂满了红灯笼,灯笼亮着,很是好看。
如果到了晚上,肯定更美。
“张小姐,我已经吩咐下去,晚上就在这儿吃饭吧。”
“好,我估计虎隆也想留下。”
她在陆虎隆的眼底肯定了依依不舍的眼神。
这地方是小家伙的第一个家,他肯定喜欢、舍不得。
“小少爷长大了,和陆爷长得真像。”福伯感慨。
以前还是个肉娃娃呢,小小一团,没长开。
现在都这么大了。
真让人很惊喜。
“我来庄园的时候,小少爷才刚生下不久,体质很弱,抵抗力也不强,那时候陆爷雇了不少佣人,但他还是亲自照顾。”说起往事,福伯更加感慨。
张雨欣像是想到什么,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。
光泽如星子,明明灭灭,捉不到痕迹。
她的脸色依然平静,但眼中是翻滚的浪涛。
张雨欣动了动嘴唇——
“福伯,小少爷刚生下来体质不好吗?”
“是,听说是早产,所以身体比足月的孩子要差一点。”福伯道,“不过在陆爷的悉心照顾下,小少爷和普通孩子没两样了,很可爱,身体也好。那三年很少生病,活蹦乱跳又聪明,我们都很喜欢他。”
福伯说着说着就笑了,就像是在说自己家小孩子一样。
“早产?早产几个月啊。”
“我对小孩子不太懂,我听当时的月嫂说,可能早产有两三个月呢!小少爷那时候真小,肉乎乎一团。但是会笑会闹,可爱得很。”
张雨欣心里头一咯噔,手指抓住衣服,指节发白。
她的眼中是让人察觉不到的光芒,那光芒忽明忽暗,眼底是朦朦胧胧的寒意。
心口那地方梗着,如被石头堵上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
张雨欣的呼吸急促起来,身体里蔓延的感觉怎么都说不清,血液逆流,有一种迸发欲裂的疼痛。
一双脚就像是定住一样,迈不开步子。
喉咙堵着,更是说不出一句话。
这种异样而复杂的感觉,如丝线缠绕,理不清。
心口处如有一只鼓锤,不停地敲击、震动!
“张小姐,张小姐!”福伯连喊了她几声,紧张道,“张小姐,是不是外面太冷了?我看你脸色不太对。”
连喊几声,张雨欣才反应过来,茫然地看向福伯:“啊?”
“张小姐,是不是外面太冷了?回去吧?”
“没有,不冷。就是听你说小隆隆的事,有点感慨,小家伙是个早产儿啊。”
“是啊,不过现在医术发达,早产也没啥,你看小少爷现在不是活蹦乱跳。”
“小少爷是在伦敦出生的吗?”
“这个我不太清楚,我来庄园的时候,小少爷就在了。”
“你来五年了?”
“是,三年前陆爷离开伦敦后就把大部分佣人遣了,我有幸留在这。”
“回去吧,我想小隆隆了。”张雨欣挑开耳边的碎发。
陆虎隆,早产,母不祥,五岁……
这些字眼在张雨欣的脑海里不停地沉浮,扰乱了她的全部思绪。
张雨欣的身体里蔓延着说不出的滋味,一点一滴,敲击着她的心。
阳光照在她的脸上,格外刺眼。
刺痛得她睁不开眼睛。
脚步不知不觉就回了客厅。
“九九,九九!你回来了!”陆虎隆立马跑来,将手里的薯片塞给她,“这个好吃。”
张雨欣低着头,凝视着小家伙的脸庞——
大眼睛,双眼皮,长睫毛,高鼻梁。
像,和陆海宁真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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